BPM37093

这两天突然涨了好几个粉，十分惊恐……麦↔️源股大涨了吗？？（
总之更新一下！有点惨的麦。有私设。


-

“……醒醒，杰西。醒过来。”

麦克雷从一个噩梦中被唤醒，如图落水之人被打捞上岸。他出了一身冷汗，心脏还在狂跳，身体还没从刚刚梦中的痛苦中脱离。房间没开灯，仍然漆黑一片，他的室友蹲在床前看着他，身上的机甲发着红色的幽光。

“你睡的太不安稳了。”岛田源氏没有戴面甲，声音听上去没有白日里那么生硬。

“……抱歉。我吵醒你了吗？”麦克雷只觉得头发和睡衣都透湿，粘在身上难受得要命。他勉强用右臂支起身子，下意识地想用左手撩一下落在眼前的碎发，却扑了个空。牛仔愣了三秒，才想起刚刚那溺着他的痛苦并不是梦。

神枪手在任务中丢了他的左臂。看到他浑身是血的被从爆炸现场的边缘抬回来的时候，一向冷静的齐格勒医生也几乎红了眼眶。她站在麦克雷的病床前，告诉他她会用一切办法救助他。相信我，医生抓着他的另一只手说。麦克雷那时因为失血过多，昏昏沉沉，意识模糊。他在朦胧中想着，眼前的这位天使在说什么呢？相信她可以让她他左臂下面那根血肉模糊的东西起死回生，相信她可以把上面那一块块皮肤再接回去，相信她可以把所有的血泥再捏回一根手臂的形状吗？好像麦克雷是一盒巨大的拼图，等待被人拼好。

可他从漫长的麻药药效中醒过来，面对的仍然是自己被截肢了的事实。莱耶斯站在他床边，什么都没说。麦克雷朝他笑，问他能不能帮自己点跟雪茄，享有一点伤员特权，毕竟他现在缺胳膊少腿。莱耶斯无视了他的要求，只是对他说他会亲自监督托比昂给麦克雷做一只机械臂。“比你原装的破烂还要灵活一百倍。”长官的原话是这么说的。麦克雷沉默了一会，嗯了一声。

“给我一根烟吧，求您了。”接着麦克雷又恳求道。莱耶斯大概也是看他可怜了，真的给他点了一根雪茄，送到他嘴边，看着他吸烟。麦克雷就一口口抽着莱耶斯架在他嘴边的烟，一边想着自己换了胳膊的样子。金属臂，科幻牛仔，不如说是更酷了，像是从乌托邦电影里走出来的人物。他又想起岛田源氏，配上机械忍者，他们俩可以组合出道了。麦克雷一边想一边快要大笑出来，可笑声不知为何却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；挤压多了就成了酸涩感，涩到麦克雷差点以为自己要哭了。但他没有。他流不出眼泪，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。莱耶斯看着麦克雷一点点地低下了头，身体在发颤。指挥官叹了口气，替麦克雷把烟熄了，转身离开了病房。

麦克雷在单人病房住了将近一个月，每天的日常就是吃饭睡觉换药，然后和各类来探病的长官们聊家常。莱茵哈特给他带了一大罐牛奶，安娜带了一些鲜花和法拉亲自挑的小毛毛熊，莱耶斯和莫里森则是调笑地问他他要不要色情杂志，有点刺激好过比他在床上躺成傻子。齐格勒会定时来给他上药，测量体温；医生禁止他在病房吸烟。余下在病房独处的白昼，对麦克雷来说仿佛像是拉丝的乳酪，时间被拉扯得奇长无比，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。

好在麦克雷伤口愈合的速度还算争气，月底在他的强烈抗议下齐格勒终于同意放他回总部睡觉。平时他也被允许下床适当游荡，帮助身体复健。他拆线回宿舍的那天，齐格勒拎了满满一包药品，塞给岛田源氏，让他好好看着麦克雷。医生打开包一个一个指点哪个是消炎药哪个是止痛药，还有如何换纱布等等，岛田源氏就坐在一边安静地听着指挥。等到齐格勒的小讲座终于结束离开了，麦克雷才如释重负地一下栽进他的床上。

“齐格勒要是真的关心我，不如给我多打两剂吗啡，还能让我能安宁几分钟。”他在被子里打了个滚，不过还小心翼翼地提防压到伤口。“还是这里舒服的多了，终于能睡个安稳觉。”

然而麦克雷并未能如愿。离开了病房的白色床单和镇定剂，他失去的肢体的幽魂频繁出现在他的梦里。有时他会在睡梦中觉得左手又疼又痒，睁开眼一看才发现那根本就是虚幻；自己的左手早就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。

岛田源氏对此却是异常平静。他会定时帮麦克雷上药，带他去训练场看自己训练，再在结束后陪他一同吃晚饭；帮他用叉子按住牛排方便麦克雷切开，以及督促他喝完一整杯莱因哈特送来的牛奶。“我又不是小猫咪。”麦克雷一度抗议道。岛田源氏抬了抬眉毛，问他：“你想让我告诉齐格勒医生你没有好好按她的指示养伤吗？”麦克雷顿时闭了嘴，把玻璃杯里的牛奶全部灌下肚子。

岛田源氏从未对他失去一条胳膊这件事发表过任何评价；他只是安静地做着他该做的。麦克雷和源氏都对这件事本身闭口不谈。这个不算宽敞的宿舍里正塞着一只大象，而两位房客都选择不去交流。麦克雷知道自己半夜有时候会因为疼痛而在睡梦中无知觉地呻吟，岛田源氏大概因此被吵醒了无数次。但他却一反常态，并无怨言，平日的暴躁不知道收去了哪。

“你的伤口怎么样了？”岛田源氏像是皱了眉，但是房间太黑麦克雷看不清楚那表情是烦躁还是关切。

“没什么，不是伤口的问题。幻肢痛。”麦克雷压着自己的声音，好让自己的语气听上去平静一点，不像一个五岁小孩深夜在爸爸面前哭诉他刚做的噩梦。

岛田源氏站起来坐在了麦克雷的床沿上。“我听说托比昂已经在制作你的义肢了。”

麦克雷猜想源氏大概是在安慰他。没关系，他们马上就要给你接上一个硬邦邦的代替品，好让你能振作起来。想想看，你马上又能够给自己切牛排了，真棒。他又觉得好笑了，但麦克雷知道他的这份小情绪不应该发泄在任何人身上。在这个过程中，只有他才是那个包揽全责的；他真正为之感到可恨又可笑的，即是他自己。

“莱耶斯大概在内心拍手叫好吧，毕竟他一直都看那块纹身不顺眼。”牛仔故作轻松地打趣道。岛田源氏没吭声，麦克雷看着他裸露出来的左臂，上面的伤口在黑暗里也仍然清晰可见。

“源氏，…你是多久适应那副身子的？”麦克雷仰着头靠着墙问。

“仅仅是达到步调一致的话，一两个月就差不多了，莱耶斯长官的训练十分有效。”岛田源氏说完顿了顿，像是看透了麦克雷在想什么，又接着补上：“但是心理上的适应，我无法回答。直至今日，我仍然在像这副躯体寻求答案。”

“你又在说些酸溜溜的话了。”麦克雷笑了笑。“你知道吗，我天天都在梦里看见那条胳膊。该死的，胳膊。它既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截下，还完完整整，但是却无缘无故钻心般的疼。我想抓挠那痛苦，把它从我的皮肤上驱赶走，可是却怎么也碰不到它；只能忍受它在我皮肉深处燃烧，把我的神经都烤得快要断开。”

“然后我醒来，发现什么都没有。没有疼，没有痒，只有空荡荡的一截。…这简直要把我逼疯了。”麦克雷阖上眼睛，胡乱地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。

“杰西。”岛田源氏唤了一声他的名字。

“不要可怜我，源氏。我不要你的怜悯，我宁愿你嘲笑我。每个人都对我做出关切怜悯的模样，但被温柔对待只使我感到更加煎熬。”麦克雷的声音里藏着一丝微弱的颤抖。“好像我连感受痛苦都不被允许，那会让所有对我好的人都对我失望透顶。”

“…杰西。你想得太远了。”岛田源氏凑上前，拍了拍他的肩膀。“你在把你的不安投射在身边的人上。并没有人会因此责怪你。”

麦克雷看着岛田源氏红色的眼睛，张了张嘴，却又没说出话来。他们沉默地对视了半晌，牛仔才移开了视线。“我不知道，源氏。…我不知道。我只觉得很痛。”

“我又觉得自己咎由自取。被莱耶斯从66号公路上捡回来的时候，我就该想到自己会有一天会落得这幅惨样。我想我该恨暗影守望，这个地方建立于牺牲与尸体之上。但我恨不起来，只觉得自己活该。”

“你在对我忏悔个什么劲呢，麦克雷特工。”岛田源氏伸手捏了麦克雷下巴，强行把他的脸掰了回来。“现在轮到你后悔了？当初不知道是谁一脸我在哪都混得下去的样子，还要天天同我灌输恨意无用论。你自己说的，正义女神的地下枪手可该有副铁打的心肠。”

岛田源氏视线一下把麦克雷从他头脑里灰色的焦虑中拉回了现实。“…啊，你居然把我说的话记得这么清楚，真想不到。”他又恢复了平时轻松的语调，然后顺势捉住源氏的手腕。“也是，反正再惨惨不过你，我想我也没理由唉声叹气。”

岛田源氏倒也没生气，只是对麦克雷抬了抬眉毛。“是了，要比的话也得让我第一个恨这个鬼地方。擅自把死人从地底挖出来，再拼凑得如同一个破布娃娃，美名曰复活，恶趣味至极。”

“说不定就是你把噩运传给了我，恶鬼先生。你看，你只剩一只左臂尚为人型，而我正好缺的就是这里。肯定是你怨气太强，嫉妒我完美的身体。”麦克雷把源氏的左手贴在脸上，朝着忍者眨了眨眼。

“我实在听不出来这之间有任何逻辑可言，你怕不是在爆炸里还炸坏了脑子。”岛田源氏回敬。

“你讲话能不要这么粗鲁吗？正常人不应该给予伤员一个温暖的拥抱，之类的吗？”麦克雷笑了起来。他本以为岛田源氏又要嘲讽他一番，结果他并没有那么做。相反地，岛田源氏真的伸出手搂住了麦克雷，突然的亲密接触引得麦克雷一阵不知所措的僵硬。

“Good boy." 岛田源氏一边揉了揉麦克雷的头发，一边坏心眼地对他说。

“你这混蛋。”麦克雷把脸埋在岛田源氏的颈间，闷闷地骂了一句。

他贴在岛田源氏身上好一会。忍者的机甲带着金属的微凉，让麦克雷觉得冷静下来不少。心情逐渐平复的后果就是困意也重新浮现，惹得麦克雷打了个哈欠。“我可以和你一起睡觉吗，亲爱的？伤员需要一只泰迪熊，不然可会患上PTSD的。”牛仔作出一副可怜的表情，眼巴巴地看着源氏。

“少装。”岛田源氏虽然这么说，但是还是没有挣脱开麦克雷圈在他腰上的手，顺着他的意陪他躺了下去。“你不怕泰迪熊趁你睡着生吞了你。”

“算了吧，我和这位泰迪熊可是天天住一间房，也没见他真吃了我。”麦克雷说着亲了亲岛田源氏的额头，一脸笑意。“晚安了，我的小熊。”

那天晚上麦克雷终于没有再梦见疼痛和烈火。他做了一个颜色柔和的梦，好像是融化了的香草冰淇淋。他的胳膊也在那个梦中，但是不再附着在他的身上，而是变得很轻很轻，浮在空中，动作像是在跳舞。真是古怪，麦克雷心想。但他又不可制止地感到了轻松。

End


一点小注释（居然有注释，我出息了

*房间里的大象 = elephant in the room

*good boy 通常用来称赞宠物

*结尾的梦其实参考了《超新约全书》，这个电影超好看，安利各位（